“我还以为这辈子都遇不到像你们这样的人了。”钱苗才看着翻滚的河水，若有所思。

　　“我没时间陪你怀念过去，我的委托人还在等我。”

　　钱苗才听了有些生气，从裤子一侧的口袋又掏出匕首，直指钟遥的喉咙。

　　却没想到钟遥一步一步向前走，匕首进，红血流，毫不畏惧，一股狠劲儿不亚于钱苗才。

　　钱苗才不得已收力，果然伴鬼都是疯子，仗着自己不死就敢乱来。

　　“伴鬼，我们做个交易，如何？”钱苗才将血渍胡乱抹在杂草上。

　　“凭什么，我平生最讨厌两件事，其中一件就是威胁我。”钟遥已经失去耐心了。

　　钱苗才倒也没有跟他废话，干净利落地拿起匕首，朝右脸狠狠划了两道，鲜血顿时顺着脖子流下，染红里面的白T。

　　“伴鬼，钱苗才会死的，你不答应，他就会被我像鱼生一样，一刀一刀切片，要几刀才会死呢？你猜他是先疼死还是失血身亡呢？我也很好奇呢，哈哈……”钱苗才笑了起来，明显被鬼上身，看着钟遥还在盯着他，轻松开口，“这具身体的主人太傻，我不过在他耳边喊了声:苗才，你猜怎么着？我一下子就钻进来了，从没见过这么蠢的人。”

　　钱苗才看见钟遥还在犹豫，也不多说什么，拿刀就往手臂割，血滴落草丛，他却看着钟遥，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。

　　一刀

　　两刀

　　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
　　钱苗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才堪堪停下动作。

　　“人鬼契，变者死。”钱苗才神采奕奕地扬起下巴。

　　双方同意，即可成人鬼契。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“你帮我去李村找出真相，把人给我带到这里。”钱苗才挑挑眉。

　　“那你付出什么？代价不对等的话，钱苗才我也无所谓了。”

　　“哈哈，我当然要付出代价，那就拿我的魂魄，我的命来做交换，好不好？”钱苗才的眼睛亮了起来，带着痴狂的笑意。

　　说实话，能让鬼付出魂魄，这事也不好办。

　　“好，我算是栽了。”

　　这就是为什么钟遥喜欢一个人行动，下次不接单了，休息半年再说，还是要回家看看老头子，啃啃老才行。

　　钟遥拿出一张符纸，上面写满了曾经的文字，大概是说一念生契，万事难改。

　　钟遥拿着一边，递到钱苗才的面前，他同样拿起另一边，瞬间，符纸生烟，化在旦夕。

　　同一时刻，钱苗才瘫软倒地，钟遥暗叹了声:麻烦，拿出布条按在他脸上的伤口上，血止不住地流，钟遥的巴掌染满了血。

　　“嘿嘿，合作愉快。”是钟遥最后听到的一句。

　　“嘶。”连钱苗才这样的硬汉都倒吸了口凉气，才醒来。

　　“你在干什么？”钱苗才瞬间眼神一变，立刻翻身而起，直接一个擒拿把钟遥反按在地。

　　试问钟遥该怎么办，只有两个人，怎么解释钱苗才满身的伤和血？还是告诉他满身的伤都是他自己干的？

　　钟遥也没了好心情，眼瞅着自己要被冤枉，不仅要被冤枉，还被威胁了一番。虽然自己略懂玄学，但是真的打起来，鬼五五开，人就真不一定了，尤其钱苗才还是个练家子。

　　回家回家，回家啃老，不比打死好？钟遥感觉自己还是有些窝囊在身上。

　　早知道就不救钱苗才了，自己果然还是没有做英雄的本事，英雄也怕流言蜚语。让河里鬼把钱苗才切了算了。

　　“我说是你自己干的，你信吗？”

　　天知道，钟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连自己都忍不住想笑起来了，劝本来就不信什么鬼神的人相信这么玄幻的事，到还不如承认是自己干的更加真实可信。

　　“我不喜欢动脑子，但你别骗我。”钱苗才仔仔细细打量了钟遥一遍，细胳膊细腿，应该不是他，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到底是谁干的？有意隐瞒，还是小心为好。

　　钱苗才松开手，可是钟遥的手臂却更加疼痛，只好揉揉肩。

　　“钱苗才，这村子诡异得很，你不得不去相信一些你不愿接受的东西。”

　　钱苗才怔了怔，试图重塑自己的认知。

　　“我不强求，就现在，在村子里。”

　　钱苗才小幅度地点了点头，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，他不够聪明，想不通的事就不想。

　　“钟遥我拿什么信你？”钱苗才看人完全凭感觉，按他的话来说，感觉比眼睛更靠谱。

　　“我帮你找你想找的人。”

　　钟遥感觉自己像个许愿池，还是免费的。

　　“真的？我给你钱，我给你钱，我信你，哪怕是你要杀我也没有关系，我……”钱苗才的双手按着钟遥的肩头，而后撕下脸上被血浸湿的布条，堪堪凝固的伤口又涌出汩汩鲜血。

　　“我知道了，我们先干正事。”

　　钟遥又掏出一些布条，递给钱苗才，他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。

　　“她们两人怎么都跑了？”

　　“嗯，一个被吓走了，一个还以为我们跟在她身后，继续带队前进呢。”

　　“那我们现在去找她们。”钱苗才习惯性掏腰包，开始吸烟。

　　似乎有压力的时候，人都会想办法去抒发，吸烟、喝酒、暴食……

　　“我们继续往前走。”

　　“那跑回去的那个怎么办？”

　　“人都跑回去了，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，我们才是最危险的。”钟遥让他把烟扔了。

　　钱苗才赶紧深吸一口，才把火光碾于脚底，才快步跟上钟遥。

　　两人走过小路，地势逐渐宽阔，道路泥泞，依昔能够辨认出新鲜的足迹，直到一路的石块代替了泥巴路，石头上面被踩了一串足迹，直到山洞前，才消失。

　　野狗狂吠，在幽静的山谷里回荡。

　　“樱妹子，你在里面不？”尽管压低声音，依旧能听见钱苗才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。

　　“哥哥。”声音微弱。

　　但钟遥还是听见了声音，跟钱苗才相视一眼，两人立刻冲入。

　　恰恰相反，洞内过分敞亮，一束光透下，打在山洞中间，而田樱就站在那束灯光下，将手掌交叠在一起，微微低头，看着地面的光斑，像极了舞台演员站在台前，虔诚祈祷。

　　唯美柔和的白光在发丝上舞动。

　　“对不起。”

　　“对不起。”

　　钱苗才都愣住了，这个山顶不是封闭的吗？光从哪里来？正犹豫着要不要前去。

　　钟遥拍了拍钱苗才的手掌，示意他:不要轻举妄动。

　　突然，田樱像个被提线木偶，四肢僵硬且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转身，眼里满是泪水，在脸上干涸再湿润。

　　“对不起。”田樱的嘴唇完全是木偶那般，只能上下移动，机械麻木地出声。

　　钟遥把身后的背包向钱苗才的胸前一扔，拿着符纸就向前冲。

　　山洞里顿时暗下。

　　孩子的笑声从四面响起，不过笑着笑着就传来了哭泣声。

　　钱苗才尝试着适应黑暗，模模糊糊间，他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过来，还是爬过来，蝙蝠？老鼠？蜘蛛？他打开手电筒，在光的照射中，一张血脸朝自己的门面直冲过来，迅速得令人猝不及防。